— 五脊吞六兽 —

【瓶邪】《雨村、鼠患和我们》

 

我们雨村,是个好地方。当年搬家的时候我就考察过了,这里雨水充沛、土地肥沃,靠山环水的,还有不少村里人种的老田地,地里全是各种谷物和小菜,山里还有一堆野味,贴近大自然的环境,是特别符合小哥的心意的。

 

穷山恶水出刁民,好土好地育好人,作为一个迷信的老人家,我一向是这么相信的。但我没想到,一个好地方除了能养人,还能养一堆好耗子。

 

出事的第一地点是村头大爷家的田地,一开始大家都没发现,直到这些日子谷物大批成熟,地里的凶徒才蠢蠢欲动,全都安耐不住的探出头。仅一个夜晚,大爷家半边的田地就这样被耗子给糟蹋了。

 

在这种地区,老鼠并不稀奇,由于没有天敌、生存环境又不差,这里的老鼠扎窝抱崽的速度很快。一对老鼠夫妻半年时间,就差不多就能祸害完整个村子的菜地。对于村里人来说,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,他们也努力的抗争过。

 

老鼠药、捕鼠夹,土地往下撅了半米,捅了大半个老鼠窝,忙活了近半个月,才堪堪把老鼠杀出雨村的势力。对于这些,我这个外地人是不知道的,因为村子里一直不愿跟我们有过多来往。

 

这些前因后果,那还是很久以后,胖子在外面遛弯时,从一个小姑娘嘴里打听出来的。不过,那是胖子。当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,已经是雨村第二波鼠患爆发的晚期了。

 

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,雨村再次集体电路老化跳闸的夜晚。我和瓶仔、胖仔,在院子里乘凉泡冷水脚,我逼着眼睛享受夏季的微风,这本是一个幸福惬意的日子。

 

直到我感觉到自己的脚盆里,突然“扑腾”掉进去个什么东西,那个东西还热乎乎毛乎乎的,在我脚边游来游去的。

 

“卧槽!”这事太吓人了,我瞬间缩起脚盘坐在椅子上,死命扣着靠背,看都不敢往盆里看。要说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,寻常的小惊小吓是不可能动摇我的。但现在情况不一样,这里是雨村,没灾没难还有个牛逼瓶仔镇场子,在这样一个安全感爆棚的环境,突然发生了一件让你觉得惊恐的事情,心理再强大的人都会突突一下。

 

更何况是这些年,心理建设已经开始脆弱的我。

 

“啥情况啊,你怪叫个什么。”胖子就特不耐烦我这小毛小躁的姿态,觉得我矫情,每天屁大个事都得整得跟要挂了一样。

 

我拿起一旁的毛巾,随便擦干了脚,跳起来站到地上。黑夜里,我还能听见自己盆里水花四溅的扑腾声:那玩意居然还在动!没给淹死!

 

“有东西!我盆里有个东西。”我这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,闷油瓶也终于被我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叫回神了,他半眯着眼皮,似乎是在用眼角的余光询问我:你又作什么妖。

 

苍天可见,这次我真给吓着了。

 

胖子很不爽我,他打开手机电筒够着脖子去照我的水盆,一束灯光照过去。只见在我老曲柳木的大号脚盆里,一只老鼠在水里肆意欢快的游荡着,带着绒毛的小爪子,在那扑腾扑腾、一上一下,溅起阵阵小水花,脏兮兮的小尾巴还挂在盆边晃来晃去的。

 

让人头皮发麻。

 

不可以!!南方人不能接受,为什么这世上还有这么大的老鼠!我被吓到不敢说话,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肥最大的老鼠了。快要有我一个脚掌那么大了,我可是四十多码,一个一米八一的大男人的脚啊!!

 

这很明显是一只身强力壮、辈分不低的老耗子,一只耗子的发现带动了他全家人的热情。就是那么同一时间,我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小满哥的咆哮,还有我可爱西藏獚的哀嚎,小家伙叫声生脆,能整出这么大动静,屋子里肯定是出大事了。

 

我是个爱狗的人,连鞋子都没穿利索,抓起手机就往屋子里跑。要是让我二叔知道,这两只狗在我这出了事,我非得死半条命不可。

 

在小满哥哀嚎的时候,瓶仔终于彻底清醒了,三个人里他是第一个跑到现场的,等我到的时候,小哥和小满哥已经稳住了全场。村里停电,借着胖子的手机灯光,我看见在厨房里,小满哥趴在西藏獚的旁边,狗爪子稳稳的按在一只大老鼠的头上。

 

这只个头不输院里那只的耗子,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,死死咬住了我家西藏獚的鼻子。

 

狗鼻子那块最敏感,这小家伙疼得不行,我看见它眼睛周围的毛都泪湿乎一圈了。西藏獚的个头小,再加上这只老鼠贼大。从体型上来看,竟然是我家西藏獚要瘦小半圈,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是发了什么疯,居然连耗子都去招惹。

 

小满哥护短,发现后辈出事的第一时间,就一爪子按死了老鼠,对方眼珠子都凸起来了,死状是极惨的。胖子上去看了看,非常确定的回头对我道:“一招毙命,死得透透的。”

 

西藏獚一听这话,叫的更惨了,短小的两只爪子死命去扒自己的鼻子,可惜没扒动。老鼠死之前咬得贼用力,西藏獚动弹一下,鼻子那就渗出一点血。我连忙上去按压住爱犬扭动的小屁股,示意闷油瓶去把老鼠的下巴给卸了。

 

鼻子终于被解救出来的西藏獚,流着鼻血委委屈屈的在我怀里蹭来蹭去。我一向爱狗,再加上这小家伙受伤和卖萌,顿时心疼的要命,正准备搂着崽子好好安慰一下。

 

突然,灯光对准了我的脸,胖子一巴掌拍到我头顶,我被他拍的头皮发麻,可见这一巴掌来得多急多快。多年培养的默契中,我察觉到自己背后情况不简单,低着头从余光里看见胖子戳了戳小哥的肩膀,站在我对面的两个人似乎达成某种共识。

 

情况很诡异,就连坐在地上的小满哥都在用眼神示意我:别说话,别逼逼,别他娘瞎动。

 

“就保持这个姿势,别动!”胖子掐着嗓子,像是怕惊着什么东西。小哥已经慢慢退到后面了,我看见他从灶台上摸了把噌亮的水果刀,掐着刀背在手上颠了颠,这是一个大开杀戒的准备活动。

 

我被这阵仗吓得头皮发麻,这还是这些年第一次,看见这两个人如此严肃的一面。窝在我怀里的西藏獚也被这气氛吓住了,呜呜咽咽的小声怕叫着,鼻子上伤口很深,血一直在流,蹭了我小半片衣服,可我都不敢伸手去帮它擦擦。

 

一呼一吸间,小哥的刀已经飞出去了,擦着我的耳朵,角度把握的很好,没伤着我半分头发丝。身后是锐物入肉的声音,我下意识就扭头回去看,指尖一只大老鼠,被活活钉死在了我家的书柜上。

 

一刀扎进脑子,下手和小满哥一样黑,死得透透的。西藏獚也认出这是咬伤它的凶手,在我怀里不安分的动来动去,一副又怕又恨的蠢哒哒可怜相。

 

“就一只老鼠,你们搞这么大动静。”我看着自己的橱柜非常心疼,还有我那把水果刀,这下刀肯定是不能用了。

 

“你知道个屁,这大耗子都不知道蹲上面多久了,要不是我眼睛尖,那老鼠就要咬着你的脸了。”胖子并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:“难道你想跟你的小西藏一样,破相毁容才舒坦?”我当然是不想的,窝在我怀里的小西藏怪叫一声,它当然也是不想的,可这个容已经毁了。

 

这就是我吴邪养的狗,一只耗子就能把我的狗制服,最后救它一命的,还是我男人和我老爷子养得狗。反正我吴邪和我吴邪的东西,就是这么拖人后腿,对于这个事实我早就已经看开了。

 

胖子说这间屋子肯定是招惹到鼠患了,怪我倒垃圾不积极,这下把脏东西招来了。我不服气就怼他,这段时间丢垃圾的明明是小哥!怎么就能赖到我身上呢?胖子并不相信我的鬼话:“小哥做事我一向放心,肯定是你什么地方没到位!”

 

胖子不敢找小哥麻烦,就知道找我麻烦,因为他知道如果是找我的麻烦,在一个合适的程度里,瓶仔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,所以他总是很放心泼我脏水。

 

稳重的百岁老人张起灵,和稳重的成精多年小满哥,懒得看我和胖子的智障儿童欢乐多。两个老东西,在每个房间里溜圈,检查还有没有别的老鼠窝在家里。他们主要负责客房和卧室,我抱着西藏獚在厨房和院子里溜达。

 

经过毁容之灾的西藏獚对老鼠的气味刻骨铭心,小家伙扭着短胖的四肢,满院子溜达。左边闻一下就叫一嗓子,右边闻一下又叫一嗓子,每叫一声我和胖子都会上去查看,就是没看见半根老鼠毛。

 

胖子一度怀疑我这只西藏獚的鼻子,是不是随了主人后天失灵。我不信,可这小家伙的表现也确实差了很多,一圈下来闷油瓶那边已经杀了七八只了,我们这还是毛都没发现。

 

闻到最后,小家伙抱着院子里,我那个钻进老鼠的洗脚盆不放,水盆里那只大老鼠还没淹死,但也爬不出去,半死不活的吊在那喘气。

 

我站在它旁边,内心是小嫌弃的,这就是我吴邪养出来的狗啊,就连对付敌人都是抓现成的打!

 

两个小时过后,以闷油瓶和小满哥为首的抓鼠大队,以16只不菲的成绩宣告本次活动终结。姜到底还是老的辣,小满哥抖了抖身上的毛,一副很不爽的表情,肯定是嫌弃自己现在满身的老鼠味。

 

小哥把老鼠的尸体装进袋子里,连夜翻进山里说是要拿去埋了,怕天太热到时候滋生细菌。我和胖子傻乖傻乖的站在门口,看着闷油瓶这个家里唯一成熟稳重的大人,为这个家庭的幸福奔波努力。

 

“真不容易啊。”我说。

 

“可不,记得对小哥好点。”晚上人老人家要什么姿势就姿势,胖子看我的眼神,就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。

 

到了第二天,我一觉睡醒才从胖子的口中得知。这次鼠患已经不是雨村的第一次了,昨晚深夜老鼠家族在雨村憋了个大招,一晚上祸害了大半个村子,其中就有我们可怜的一家三口两狗。现在村子里的老鼠还有大半,整个村子都是愁云惨淡的。

 

但好在我们这一家,有小满哥和闷油瓶这两个老家伙坐镇,已经彻底干净了。

 

我看了就骂它:“连个耗子都逮不住,就知道卖萌!”西藏獚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小鼻子,不服气的在我怀里哼唧,真不知道是随了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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