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 五脊吞六兽 —

《死者张某》(23)【罗生门设定】

第二十三章   大雨倾盆

 

 

在之前王胖子叙述的故事里,他说过吴邪药性的副作用是不可逆转的,张起灵在发现这个事实后,一度非常绝望。

 

解雨臣在这里,则帮王胖子补充了他昏迷过去时,两个人相处的故事。

 

这种自愈的能力是不可逆转的,就像那些被左堂有当做活体实验的狐狸一样,每一次身体的自愈,都是牺牲身体细胞活力为代价,当自愈的次数到达一个极限的时候,就是你细胞丧失活力,干瘪下去要死掉的时候。

 

但也不是说,克制着不去使用这个能力就没事。就算一辈子不受伤,人体内的细胞还是在活跃着,那只是稍稍把死亡时间延后了而已。

 

就算当年灵童真的吃了药,活了下去,没过几年他也会同样死在药的副作用下,这点可能是连左堂有也没有想到的瑕疵。

 

古代没有显微镜和培养切片,药效观测不可能这么细致。作为死亡潜伏期,长到以年为单位的不死药,可能在那个年代看来,就是治病救人的良药。

 

细胞异常活跃带来的后果,就是身体将要承受巨大的负担。这也就是吴邪为什么,从爆发开始就一直觉得疲惫的原因。

 

解雨臣在电话那头对我说:“讲得更明白一点,吴邪彻底没救了。”

 

因为这个副作用,是连左堂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瑕疵,更不用说后来的张起灵、吴邪几个人了。

 

人和动物的身体构造不一样,要承受自愈带来的后遗症也不一样,胸口伤口快速愈合过后,吴邪就因为细胞活跃过度和疲劳受伤等等原因,昏迷了过去。

 

张起灵就待在旁边守着,他把吴邪抱在怀里,以免对方在雪山被冻着。

 

没人知道张起灵在那个时候都在想些什么,所有人都告诉我,张起灵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人,他的思维不是一般人可以推测出来的。

 

也许他在思考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救吴邪,也许他只是在很单纯的发呆,解雨臣从不评价这个人的所作所为,而我也没那个能耐去揣测他。

 

在整件事情的最后,王胖子从昏迷中醒过来,他看见了一言不发的张起灵,和另一个也晕过去的吴邪。

 

我一听这段就来劲了,因为这段是张起灵整个故事里,最像正常人的部分,也是我个人最喜欢的部分。

 

我兴冲冲地,把胖子对我讲的东西跟解雨臣叙述了一遍。怎么煽情怎么来,把张起灵描述成了一个痴情绝望的好男人。

 

电话那边的解雨臣听完沉默了,他用犹豫的语气询问我:“这是王胖子跟你说的?他不怕死了遭报应吗,张家人知道了会揍他的。”

 

解雨臣说王胖子是在框我,张起灵根本不是那样的人,对方当时相当冷静。哪怕是后来吴邪真的死了,张起灵的伤心难过确实是有的。但也没其他人故事里说得那么夸张,其他人的版本完全是崩掉人设了。

 

在他们那个圈子里,还有一个和张起灵关系不错的朋友。

 

那位朋友后来推测,那个时候张起灵的沉默很可能是在思考,思考吴邪还能活下去的其他可能性。像他们那种人,是从不会为了无意义的情绪,浪费时间和精力的。

 

张起灵习惯永远保持冷静,因为只有足够理智,才能想出更多可能性。

 

我听得挺不是滋味,总觉得那个朋友所说得张起灵,有些过于冷漠了。不像是个人,倒像是个感情稀薄的冰冷机器。

 

我把自己这些话,跟解雨臣说了,想听听他有什么看法。

 

解雨臣听完,他话里带笑地道:“其实我们这些人眼里的张起灵,都不是完全的张起灵。他那个人太难解读了,也许就连吴邪,也不能彻底看透他。”

 

毕竟人家倒斗一哥的风范,不是我们常人能想象的。

 

解雨臣后来听吴邪朋友圈,那个跟张起灵关系很好的朋友透露。

 

当时张起灵在吴邪死后,确实是有三天拒不见外。

 

可人家不是躲在屋子里悲秋伤月,他瞒着所有人离开了杭州,一个人坐着飞机跑到了外地,又赶在吴邪发丧的那天跑回来。张起灵去外地的这件事情,没有一个人知道,因为当时所有人都不敢去打搅他,才让对方钻了这个空子。

 

我蹲在马路上,掏出便携的纸笔做记录。这件案子的复杂程度很大,想要理清里面的前后关系还有些困难。

 

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依次整理,故事的大体就是吴邪在早些年遭遇意外,因为误服某种药物,导致身体出现后遗症并且这种药没有解药。几年以后吴邪去世,张起灵在一个月后也相继离开,警察开始介入整个事件。

 

而其中伙计王盟,亲人吴母二叔,朋友胖子小花,均讲述了不同时间的不同事件。

 

他们每个人的口供都有细微差距,每个人讲得内容都有真有假。我很确定这些人都在隐瞒什么,应该是一个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。可以说我甚至都怀疑,这个事情连这些口供人也不是很清楚。

 

解雨臣说张起灵在那三天,应该去过香港和别的什么地方。

 

我猜测可能是去找那家开设在香港的公司,也许那个公司,就是张家的大本营也不一定。

 

故事说了七七八八,我大概搞清楚了吴邪是怎么死的,但张起灵的死因还是一个未知数。一个身强体壮的牛人,突然暴毙在杭州街头,这本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
 

那么,这个男人死亡的最大可能,应该就在他离开杭州的那三天里。

 

他去了香港,干了一件事情,这件事情非常急切,以至于就算让他离开刚刚死去的吴邪也要完成。我无法想象这是一件怎样的大事,毕竟张起灵是那么看重吴邪,他又怎么会舍得丢下对方呢。

 

我一头乱麻,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心态,这里面还有很多没有提到的细节,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了解了。

 

因为解雨臣在电话那边告诉我,他的故事已经讲完了,所以他要挂掉电话了。我很清楚像他那样的人,求情是没有用的,反而还会让他更厌恶你。

 

于是我换了一个同样也让我非常好奇的问题反问他:“我其实挺奇怪的,你和王胖子应该也不是那种喜欢跟人说故事的人。尤其是你这样的人,怎么会巴巴着,特意打电话过来给我呢。”

 

解雨臣在那边轻笑了一下,好像之前也有人问过他,同样的问题一样。

 

他用一种很怀念的口气说道:“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,他和你一样也非常执着、好奇,但我在那个时候没有满足过他的好奇心。”

 

“当时所有人都让他一个人蹒跚前行,后来那些人中,包括我也间接的伤害了他。对于那个朋友,我一直有遗憾,所以……我只想稍微让自己过得舒心一点,给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放个假。”

 

解雨臣又跟我说了一些感叹的话,我听得蛮莫名其妙的。他让我不要再继续接手这个案子了,我立马就想反抗他。

 

但他又很快抛下一个炸弹,他告诉我,自己已经跟杭州这边的上层交涉过了,整个案子都会被解家压下来。也就是说最快今晚、最迟明早,上层吩咐的指令就要下来了,而我只能选择无条件遵守。

 

解雨臣的手段跟吴邪日记里描述中一样厉害,我不知道他的背景到底如何,但一个身处北京的商人能把手伸到杭州,这点让我佩服。

 

我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,他已经把电话挂了,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,有难过、有后悔、有愤怒,但更多的是接触新世界的兴奋,和突然被迫中止的惆怅。

 

我身为一个警察,竟然对那些违法分子的生活产生了好奇心,这种心情对于我的职业和年纪来说,是可耻而恐怖的。

 

也许在我的骨子里,也有着某些不可言说的部分,也许我并不适合当一个警察。这年头的大学生讲座都说过,毕业以后我们从事的职业,不一定是自己最适合最热爱的职业。

 

而我就是这样的情况,可能我天生该去当个黑社会或者盗墓贼。要是我够努力的话,没准还有机会和当年的吴邪共事一场,可惜本人的家庭情况,不允许我这样叛逆。

 

小花在最后还说了一句话,他说:人与人之间,本就是一场罗生门。

 

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会说假话,每一个人也都不知道,从对方口中听来的事情是真还是假。就像小花说的那样,人都只会说自己想说的东西,也只会去理解自己可以理解的。

 

最后的结果呢,真相呢,好奇心呢。

 

谁在乎,没有人在乎,因为这根本就不重要。

 

就像有些人注定就要为了自己和别人的好奇心,去负责和承担责任的。

 

这场案件里的每一个口供人都有特色,他们说的每一个答案,都和他们的性格有关。比如王盟和吴家人,就会用比较正常的理由随意敷衍,而王胖子就会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空话使劲忽悠。

 

解雨臣算是比较头疼的,用一堆证据、道理、逻辑逼得你去相信。最后再苦口婆心的劝慰你世事多艰、人心复杂,要悠着点别给块糖就跟人跑了的类型,更是可恶至极。

 

而我一直苦求的,那个最后的答案是什么?

 

没人能说明白,这一切都只取决于你信或者是不信,信这个还是信那个。这只是一场人心与人性之间的较量。我感到非常的疲惫,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到底在干什么,也许以前吴邪在探寻真相的路上,也会有这样类似的心境。

 

但是现在他们死了,而我还活着。

 

在罗生门的电影中,一场大雨结束后,故事也迎来了结束,剧情里的三个人不再拼命争执主人公的真实死因,一切谜团宣布告捷,留下一个片尾把一切问题留给观众思考,极其的不负责任又极其的负责任。

 

也许这个世界不是每一个问题都需要答案的,也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活该拥有最美好的结局。于是吴邪和张起灵的大雨结束了,他们成为安眠地底的尸体,我成为罗生门下痛苦徘徊的旅客。

 

执着与放弃只有一线之隔,在人车横流的马路街头。我蹲下身捂住自己的双眼,只是不知道属于我的大雨,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。

 

这世界本就是一场罗生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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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09-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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