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这是关根，哦不对，这是吴邪这辈子第一次进警察局。老实说，他现在有点忐忑，特别的想上厕所，下体一阵尿急，汹涌无比。
这是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，里面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在支撑光线，吴邪猜测这应该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审讯室。坐在板凳上已经有段时间了，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，自我宽慰的想着，自己成了阶下囚，能有这种经历的人可不多，以后没准还能当做一种素材。
“关根，对吧。”坐在对面的黑衣男人嘿嘿一笑，露出一口大白牙。吴邪心里嘀咕，怎么这么暗的房间都要架着个墨镜，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。
“对，那是我笔名，真名叫吴邪。”
“嗯哼。”黑瞎子点点头：“知道为什么会进来吗？”
对方愣了一下，有些犹豫的道：“因……因为我写的小说成精了？”
因为太紧张，说话还结巴了一下。吴邪也不想这样，快三十的人说话还结巴，但他确实紧张到不行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能开口回答问题，都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这和吴家的教育有点问题，他打小就对警察这一类角色有着类似童年阴影的排斥心理。
而且这个地方没空调，没窗户，环境又小，光线还昏暗得人眼睛疼。更要命的是现在杭州还是夏天，人在这样窘迫的地方里呆久了，连呼吸都觉得困难。两个大男人的裤裆都闷得湿漉漉的，屁股都快坐出痱子了，可这就是一场拉锯战，看谁先耗死谁。
总之，吴邪从进来的那一刻，就快要郁闷死了。
黑瞎子笑了一下，心想这人还挺幽默的。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：“网上那个小说，真的是你写的？”
吴邪也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，思索再三后还是认了下来，但又立刻表示：“先说清楚，那个什么余杭小区的事情，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。”
“坏蛋给自己辩解的时候，第一句话永远都是‘这跟我没有关系’。”黑瞎子翘着二郎腿，环抱双臂以一种非常嚣张的姿势看向吴邪：“昨天晚上你在哪里？都在干什么？”
“在家，在家赶稿子，然后还有吃烧烤。”
“就你一个人？”
“还有我……朋友，我们一起住的，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吴邪的眼神飘忽了一下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。
“这年头市场这么不景气，大作家还要跟人合租？”黑瞎子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个眼神：“是.…..男朋友？”他故意把“男”这个字眼咬得很重。
这个问法问得很暧昧，吴邪不知道他这句“男朋友”问得具体是哪方面，只好咬咬牙顺着对方的问题接过去：“对，男的，我们住一起很久了。”
黑瞎子了然的点头，做记录的小手，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英文“GAY”。
“他叫什么？”
“……张起灵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的黑瞎子顿了一下，随即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。只可惜，吴邪本人是个近视，还正巧没戴眼镜，所以也就没看见黑瞎子写得大大的GAY，也没看见对方的笑容。
十几分钟后，瞎子浑身是汗的从审讯室出来了。阿宁迎上来，黑瞎子摆摆手什么也没说，只是让人赶紧送杯冰水进去，不然里面的人怕是要中暑。
“问出什么东西了吗？”阿宁站在人旁边，看见黑瞎子热到通红的脸，心里琢磨确实该给审讯室安个空调了，不然大夏天多受罪。
“没挖出什么重点，那大作家一脸无辜的很。不过挖到不少这个大作家的猛料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阿宁满眼放光的问道。
黑瞎子喝了几口冷水，凑到阿宁耳边神秘兮兮的说：“那大作家还有个男朋友。”
“……啊？！”阿宁震惊的大叫一声，正巧路过的同事还瞪了他们俩一眼。
她赶紧压低嗓子悄声问道：“这真的假的？难怪刚刚一直有个男的堵在咱们门口。”而且模样长得还挺帅，亏得自己以为是她命犯桃花，还高兴半天。
“男的？什么时候来的？”黑瞎子心想，别是那大作家的对象吧。
阿宁：“刚刚来，来了就问吴邪在哪？现在就在楼下候着呢。”
他赶紧放下水杯，转脸就往楼下奔。这时，阿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又道：“对了，解总刚刚也下去了。”解总是解雨臣在局里的外号，已经叫了很多年了。
黑瞎子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，连刹住车说道：“他怎么下去了？不是在办公室写程田田的尸检报告吗？”阿宁告诉他，人干活麻利，早就写完去凑热闹了。
对方一听又急着蹬蹬蹬的往下跑，跑到一半又叫阿宁把吴邪带出来：“赶紧的，把那人放了吧，不用关我们这了。”留在原地的阿宁还在那不明所以。
楼底下，解雨臣再次看向墙壁上的钟表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时间了。从他过来到现在，已经过去5分钟了，气氛依旧沉默、凝固、尴尬。他很好奇，这个男人的极限在哪，心里素质多强，到底还能闷到什么境界。
也许是出于礼貌，也有可能是不耐烦，在这5分钟里，坐在板凳上的男人，跟解雨臣唯一的互动是一个眼神，对方有用眼睛瞟过他一眼，算是小小的胜利。
打破僵局的是黑瞎子，他一身黑衣黑裤跟个黑煤球一样，一下子就冲到张起灵跟前：“卧槽我就知道是你，哑巴！”嘴角的弧度挺大，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。
“…...”张起灵听见动静，眼底也是有几分意外。
“你们俩，认识？”解雨臣左右看了看，发现两个人居然都是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。
黑瞎子勾住张起灵的肩膀嘿嘿一下，特哥俩好似的晃了晃：“大学同学，睡我上铺的兄弟。”
另一个：“.……”
张起灵的脾气还是和读大学时一样，又闷又冷。在人际交往上，不管是关系好的，还是关系不好。24小时总能摆个臭脸、散发冷气给人看，所以大学期间就得了个外号，人称“哑巴。”
而同寝室一年四季不管黑白，都要带着墨镜的黑瞎子也是够仗义，为了对称也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“瞎子”。就此，那一届的学生都说，他们学校出了一对感天动地的“残疾兄弟”。
同校同寝的朋友，多年以后在警察局相见，而且双方都没犯什么法，这真是个让人激动的事情。
“你们问完了吗。”张起灵终于开口说话了。很明显，他不像黑瞎子，可没什么叙旧的心思。
“你是指什么？”黑瞎子明知故问的逗他。
“关根。”张起灵的回答也很坦荡。
旁边完全插不进话题的解雨臣，终于听见一个他稍微熟悉的名词了，侧过头询问到：“你和关根是什么关系？”
黑瞎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解雨臣说道：“小两口，跟咱俩一样。”
解雨臣稍稍瞪大眼睛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180的年轻男人，这下可算是挖到猛料了。
张起灵皱着眉头，实际上他和大作家“关根”的关系，一直都是重度机密，因为怕影响两个人的生活，基本从不对外张扬。
“放心，人肯定还你。但是这件事情肯定没这么轻易就过去，叫你家的大文豪做好心理准备。”黑瞎子说着又不知从哪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，上面是他的电话号码，也不知道塞衣服里多久了，边缘都起了毛边：“之前的电话早换了，有事联系。”
张起灵接过去，看也没看直接塞兜里了。
“小哥？你怎么来了？”这时，楼梯道里突然探出个人，是被关在审讯室汗蒸了半天的吴邪。
吴邪没想到来警局的会是张起灵，因为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，张起灵还在武馆上班，按理说他是不应该知道这个事情的。
除了这个吴邪还注意到，此时此刻自己眼前的这个场景，其实还挺诡异的。一个是刚刚审讯过自己的警察，一个是自己的男朋友，还有一个是没见过但莫名眼熟的男人，这三个人刚刚的气氛貌似还挺和谐。
张起灵似乎是放松下来了：“胖子跟我说的。”男朋友到底还是男朋友，对着外人就爱答不理，一看见吴邪就知道多蹦几个字。
黑瞎子看在眼里，莫名生出几分，类似孩子长大了的感慨。
“先回去吧，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的。”言外之意就是，目前还没什么线索，但是你身为嫌疑人的身份跑不了，在家老老实实的待着，我们会随时找你谈心。
吴邪点点头，他还不知道黑瞎子跟张起灵是老同学的事情，一心沉浸在这次被卷入的怪案子里。也就没注意到，旁边还有个粉衬衫白大褂的男人，从他出现开始就一直在盯着自己。
“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？”终于，穿着粉衬衫白大褂的男人说话了，是对着吴邪说的。
吴邪愣了一下，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应该是认识的？于是就在脑海里思索有关这个人的信息，确实越想越觉得这个人眼熟。
“啊！”吴邪的脑海里突然一个片段闪过，灵光乍现，很是惊讶的问道：“你是……小花吗？”
解雨臣微微一笑，算是回应。
这回终于轮到黑瞎子瞪大眼睛了，在场的四个人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其实大家都是老相识。
今天这算什么？认亲大会吗？
